作家刘震云在北大一次演讲中说:“一代代北大人认同,这是新文化运动的中心,是五四运动的策源地,德先生和赛先生的开创地。”一番话下来,不禁令人作怀古想。当年北大出了许多大师、先驱,从精神上、文化上乃至格局上,深深影响和引领着一国之发展。而北大之所以能成为北大,都是因为一个人,那就是蔡元培。
1912年,受孙中山之邀,蔡元培出任民国教育总长,在借来的办公室里,与次长范源濂之间有过这样一番有趣的争论。范源濂说:“办学要从小学办起,如果小学都办不好,何以办好中学,中学都办不利索,怎么办得好大学?”蔡元培说:“一个国家的高等教育如果松松垮垮,那么这个国家是没有未来的。”
维新失败后,蔡元培最终看到了教育才是唯一的救国出路:“欲变新的国家,必须有新的国民。”彼时,蔡元培正欲在教育上大施拳脚,却遭遇袁世凯篡夺辛亥革命果实。蔡元培不愿与独裁者合作,愤而辞职。
1916年,黎元洪当上总统,向蔡元培发出一封邀请,恳求他回国出任北大校长。回到上海,朋友们都劝他说:“北大太腐败,烂到流脓,进去了,若不能整顿,反而有碍于自己的名声。”蔡元培说:“既然知道它是腐败之地,那就更应该进去整顿,君子爱人以德,就算失败,也算尽了心。”
1916年深冬,寒风萧瑟,去往北平的道路显得十分迷茫。此去一行,结局是喜是忧,蔡元培也不知道。1917年1月4日,中国教育史上最重要的一天,北大校工们排队在门口恭敬等候新校长。蔡元培从车上下来,众人纷纷行礼,只见他一反历任校长的目中无人,脱下礼帽,郑重地向校工们回鞠一躬。校工和学生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。以前的校长,个个都是老爷气派,还没有哪一个这样平易近人。
北大前身,乃是京师大学堂,说是大学,实际是“官僚养成所”。清末招收的学生,都是些小京官,监督和教员更是“中堂”“大人”,彼时的大学堂,无非是科考的替代物。到了民国,许多老师还是官员兼职。到这里读书的,尽是急功近利之徒。心思活络些的,组织同乡会接近学校当局,看谁官儿大,就跟在谁屁股后面转,唯有如此,毕业后才好爬梯登官。
面对这样一所“学校”,若不釜底抽薪,根本无从医治。一上任,蔡元培便发表就职演说,将一所大学存在的意义说得一清二楚:“大学不是贩卖毕业的机关,也不是灌输固定知识的机关,而是研究学理的机关。”至于学生,他一言指出读书的目的:“大学生当以研究学术为天职,不当以大学为升官发财之阶梯。”至于学者,他一言指出研学的基础:“学者当有研究学问之兴趣,尤当养成学问家之人格。”至于学校,他一言指出育人的责任:“学生在校如果不能正根基,勤学问,即便将来出而仕事,则必贻误学生,置身政界,则必贻误国家。”1919年,美国哲学家杜威到中国演讲,正好目睹了“五四”前后整个过程。得知蔡元培对北大的影响,他无比感慨:“拿世界各国的大学校长来比较,牛津、剑桥、巴黎、柏林、哈佛等校长中,在某些学科上有卓越贡献的不乏其人。但以一个校长身份,能领导一所大学,对一个民族和一个时代起到转折作用的,除蔡元培以外,找不出第二个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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